勾玉

丝线

 假如渊子变成火子哥的师尊,有一点失忆梗,大概会是一个四到五章的中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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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话 拜师
漫天的火和血。
裹挟着能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气浪,海啸般扑向他。
李火旺站在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中 ,仰起头,心里像被挖去了一个大洞。眼前火海狰狞,他无动于衷。
倏忽一道突兀的白色身影,衣袂翻飞,依稀旧友。李火旺想叫他回头,火焰绕上他的脖颈,终究淹没。
啊!!
李火旺猛然惊醒,他睁开蒙着水汽的眼,冷汗从额头渗出。
刚才……他梦到的是谁?
为什么会难过?
难道又是坐忘道的什么把戏?
李火旺按着突突作痛的头,愕然发觉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,这是一间竹屋,四面陈设与牛心村截然不同,屏风,挂画,香炉,无一不雅致。
全身传来火燎过一样的疼,他下意识想掏出《火袄真经》为自己疗伤,手上却粘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,愕然低头,发现上半身紧紧缠着布条,裸露出的皮肤都被敷上了药膏。
谁干的 ?
这是谁给他制造的幻觉?
他不是在牛心村里吗?
不!他不应该在牛心村,他早就离开牛心村了!
李火旺掀开薄被站起来,四下环顾,然后走向角落木质的柜子,粗暴地破坏锁扣,在一堆泛黄的旧书堆里翻到了自己的红色道袍,两把剑和火袄真经。
他扯下身上的布条,穿上衣服,向门口奔去。
不知道是谁把他弄到这里,说不定是坐忘道的阴谋,先找找有没有可以逃出去的法子。
李火旺拔出铜钱剑劈开木门,对上一双有些错愕的眼睛。
此人一身白衣,作书生打扮,面容清俊白净,但是好像有病,大冬天手里还捏着一把折扇。
李火旺瞧见他的脸,莫名一愣,旋即马上把剑横于他颈间,恶狠狠地:“告诉我怎么出去,不然杀了你!”
这人剑都顶到脖子上了,也不慌不忙,他抬起扇子,用扇柄压住剑身,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向下压,缓声道:“小兄弟莫要着急,小生是此间主人,昨日在山腰竹林瞧见小兄弟昏倒在地,便把你带回寒舍疗伤,等小兄弟伤养好了再离开也不迟。”
李火旺死死盯着他。他把剑往下压的一瞬间,自己像被定住了,完全不能动弹。
“初次见面,小生诸葛渊。”诸葛渊展开折扇,“天生我才”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跃在纸面上。
李火旺把剑收回去,呛声道:“我可以自己疗伤,不用麻烦。”如果这个叫诸葛渊的家伙一有异常,他就抄家伙跑路。
“你是心幡吧?”诸葛渊忽然道。
???
指心素为心幡,这讲究书生果然不是看上去有病,原来真的有病。
李火旺抱臂道:“是不是心幡,关你什么事。”
诸葛渊轻摇折扇,正色道:“此言差矣,不瞒小兄弟,小生也是心字辈,不过是心素而已。”
诸葛渊也是心素?把自己心素的身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,不是缺心眼就是实力很强。
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,多半是后者。
说不定他有彻底抑制幻觉的方法!
李火旺强行按下内心的激动,面无表情道:“你说是心幡就是心幡吧,都说心素一生都没办法摆脱幻觉,怎么看你像不受影响的样子?”
诸葛渊点点头:“你说的不错,不过坐忘道北风有一修真功法,‘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’虽为坐忘道,这功法却实在可用。”
他得到了北风的功法?!
不管是不是真的,李火旺猛地前探身子,两人距离变得有点失礼:“快告诉我!……不对,请诸葛兄传授给我修真功法。以后诸葛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,我一定全力相助!”
诸葛兄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,诧异道:“你是心幡,修这个作什么。”
“……我有个心素朋友。”李火旺随口扯谎 道。
诸葛渊摇头失笑:“那小兄弟,你还没告诉小生,你叫什么名字呢。”
李火旺感觉自己在被他牵着走,这让他很难受:“……我叫李火旺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,诸葛渊脸色微微一变,随即恢复如常:“相逢即是有缘,李兄,进来喝杯茶如何?”
诸葛渊合上折扇,对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。
二人踏过被李火旺劈成两截的木门,进了竹屋。
李火旺扯过一个蒲团坐下来,这边诸葛渊熟练地开始泡茶:“我想李兄不会是那种醉心品茶的人,这一壶白毫银针甘醇清甜,对不常饮茶之人最为适宜。”
“诸葛兄,如果你肯教我,你让我帮你什么都成!”李火旺接过茶喝了一口,确实好喝,但是别的也尝不出来。
诸葛渊捧起茶盏,动作轻缓地掀开碗盖,低头嗅溢出的袅袅清香,将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。
片刻后,他放下茶盏:“ 这修真功法需得是心素才能练,其他人练了会变得如何,小生不敢妄下定论。李兄,我知你不放心你朋友来小生这陌生之地,心素行走于世,万分小心是应当的。”
气氛一时有些凝滞,摆脱幻觉的机会近在眼前。但他醒来经历的一切太过莫名其妙,且这个诸葛渊看上去就像是个纯粹的好人,无私助人别无所求,就是这样才最不正常。
但他不愿意放弃任何关于能摆脱幻觉的机会,就算有可能是坐忘道又在耍他。
李火旺一口闷完茶:“诸葛兄,能给我看看这功法的神通吗?”
诸葛渊笑道:“乐意之至。”
“师尊!””“师父师父!”竹屋外传来小孩的叫声。
李火旺转过头,有些疑惑地看他。
诸葛渊放下茶盏,温和笑道:“李兄有所不知,小生久居山上,难免无趣,闲来收了几个小徒。”
“哇,这个门怎么坏了,师父不会又发病了吧!”
“别瞎说!师尊正常很久了。”
几个道童打扮的孩子嬉闹着跑进来,看上去最小的那个甚至扑在诸葛渊身上,扒着他衣袖不撒手。
“师尊,这个红衣服的是我们昨天捡回来的那个受了重伤的人吗?”
诸葛渊摸了摸孩子的头:“不可无礼。”
李火旺摆摆手:“没事,随便喊都行。”
说是收徒,其实应是收养。李火旺心中疑云更浓,无私助人又收留孩童,是个好人,但这个世界好人才是异类。他本应当随时准备跑路,但跟诸葛渊相处莫名让他心安,难道是他的什么诡异功法?
李火旺低头出神,披散的长发垂下来,诸葛渊陪小徒弟们说着话,目光沉静地投在他身上。
李火旺抬起脸,看着嬉闹的道童们,突然福至心灵:“ 诸葛兄,你既然会收徒弟,不如收我为徒如何?”
摇着折扇的手一顿,诸葛渊正色道:“李兄你这是何意?”
“我没有师承,都是自己野路子练出来的招,若有诸葛兄教导,也好在这个世道有个庇佑。”李火旺真诚地看着他眼睛
“这个大哥哥想当我们的师弟!”
“我终于不是师父最小的徒弟了!”
刚安静一会的小孩又七嘴八舌地嚷开了。
诸葛渊收拢折扇,向下一压:“你们先出去练功。”
徒弟们撅着嘴,满不高兴地出去了。
诸葛渊沉声道:“不知李兄能否看出,我这些小徒弟其实都是心素?”
李火旺诚实地摇摇头。
诸葛渊身体微微前倾:“李兄,你闭一下眼。”
李火旺一愣,依言闭了眼,不知道诸葛渊要做什么,他心中警惕万分,睫毛不安地颤动。
诸葛渊以折扇在他眉间虚点,他伸回手:“好了。”
李火旺睁开眼,发现眼前的诸葛渊身上多了黑白二色的丝线,交错缠绕,从衣袖蔓到脖颈,怪异又和谐。
仿佛察觉到什么,李火旺转头望向窗外,目光轻易穿透实物,他看见几个小孩在不远处移动,他们身上都缠着跟诸葛渊一样的线。
诸葛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道:“你看到的黑线便是心素身上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因果,寻常人只有白线绕身,不过却是人的念想执念。”
诸葛渊没认出来他是心素,难道是因为他身上的那些线?李火旺低头看自己,白线丝丝缕缕裹着他,覆在红色道袍上,像一张精心织就的蛛网。
不是说心素都有黑线吗??他怎么没有,是他这个心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?
……还是诸葛渊在骗他。
诸葛渊手指轻叩竹桌,那些线在李火旺眼前消失。
诸葛渊道:“修真功法能以假修真,这些丝线是小生将人身上的因果修成了真的丝线,以便辨识。”
诸葛渊给他看这些线什么意思,意思是他只收心素当徒弟吗?
李火旺果断跪下来,恳切道:“诸葛兄,我虽然不是心素,但我一人无路可走,求诸葛兄收我为徒,你让我帮你杀谁都行。”
诸葛渊伸手将他扶起来,温声道:“小生着实没有此意,只是李兄不是心素,留在小生这里无益。”
李火旺跟这人简直说不通,他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:“我就是心素,不是什么心幡。”
闻言,诸葛渊折扇抵住下巴,认真地端详他,眼中闪过一丝迷惑:“李兄身上的确有杂乱之线,依小生浅见,本应是心幡的因果,或许是小生孤陋寡闻,断错了。”
李火旺伏下身,向诸葛渊行礼:“弟子李火旺,拜见师尊。”
见他反应如此快,诸葛渊无奈笑道:“拜师礼等你伤好后进行吧,礼成后,小生再传你修真功法。”
李火旺立马从怀里掏出火袄真经给自己疗伤:“择日不如撞日,我的伤马上就好,今天就把拜师礼办了吧!”
诸葛渊感应到他的伤正迅速恢复,知他所言不虚,待李火旺伤愈后,道:“李兄请随我来。”
李火旺跟在诸葛渊身侧,穿过古雅典致的回廊,来到一间宽敞的竹屋,只见几把竹椅,几个蒲团,兼一张方桌。
诸葛渊提起茶壶,倒了一杯茶,递给李火旺:“李兄行作揖礼后,将这茶盏递给小生,拜师礼便成了。”
李火旺依言照做,他心道正经师徒拜师原来是这样,丹阳子就是占着师徒的名号拐卖老弱病残。
诸葛渊接过茶,放在桌上:“火旺,你的伤刚好,先在这里歇会,小生先去把空着的弟子房收拾出来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听见诸葛渊叫火旺,他心里有点微妙,就像被兄弟叫了亲昵的小名。
诸葛渊为他收拾的房间临近他早晨呆的那间房,听那些小弟子叽叽喳喳一通解释,才知道早上躺的那是诸葛渊的房间。
李火旺躺在新床上,手枕在脑袋下,难得有能完全放松的环境,他望着天花板,漫无边际地出神。
细碎的脚步声响起,李火旺回过神看向门外,那个最小的徒弟扒着门框探头看他。
见李火旺看到他,他蹦蹦跳跳地走进来。
李火旺觉得有趣:“小师兄晚上来干嘛?”
“叫我陈师兄!”小孩神气地叉腰。
“行行行,陈师兄。”李火旺笑道。
那小孩凑近李火旺耳边,神神秘秘地:“看在你是我师弟,告诉你个秘密,你的名字和师尊以前发癫的时候经常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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